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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聩告即位于周 春秋 · 鄢肸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蒯聩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窜于晋。
晋以王室之故,不弃兄弟,置诸河上。
天诱其衷,获嗣守封焉。
使下臣敢告执事(《左传》哀十六年)
战祷 其一 春秋卫国 · 卫庄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曾孙蒯聩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郑胜乱从,晋午在难,不能治乱,使鞅讨之。
蒯聩不敢自佚,备持矛焉,敢告无绝筋,无折骨,无面伤,以集大事,无作三祖羞。
大命不敢请,佩玉不敢爱(《左传》哀二年)
战祷 其二 春秋卫国 · 卫庄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曾孙蒯聩,以谆赵鞅之故,敢昭告于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昭考灵公:夷请无筋,无骨,无面伤,无败用,无陨惧,死不敢请(《晋语》九)
春秋论(五)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
学《春秋》者,舍三《传》无所考,而士之有志者,类欲尽束三《传》,独抱遗经,岂非以其互相牴牾,更相矛盾,而不一其说乎?
窃尝思之,《左氏》熟于事,而《公》、《谷》深于理。
盖左氏曾见国史,故虽熟于事而理不明。
《公》、《谷》出于经生所传,故虽深于理而事多缪。
二者合而观之可也。
然《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
《公》、《谷》虽曰言理,而其间有害于理之正者,不可不知也。
盖《左氏》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世故,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其是非,习于时世之所趋,而不明乎大义之所在。
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
宋宣公穆公,而曰「可谓知人矣」。
鬻拳强谏,楚子临之以兵,而谓鬻拳为爱君。
赵盾亡不越境,返不讨贼,而曰「惜也,越境乃免」。
此其皆不明理之故,而其叙事失实者尤多。
有如楚自得志汉东,骎骎荐食上国,齐桓出而攘之,晋文再攘之,其功伟矣,此孟子所谓彼善于此者。
然其所以攘楚者,岂能骤举而攘之哉?
必先剪其手足,破其党与,而后攘之易耳。
是故桓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蔡。
晋文将攘楚,必先有事于曹、卫。
此事实也,而《左氏》不达其故,于侵蔡则曰为蔡姬故。
于侵曹伐卫,则曰为观浴与块故。
此其病在于推寻事由,毛举细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烈皆晦而不彰。
其他纪年往往类此。
然则《左氏》之纪事固不可废,而未可尽以为据也。
宗《左氏》者,以为丘明受经于仲尼,所谓好恶与圣人同者。
然《左氏》大旨多与经戾,安得以为好恶与圣人同乎?
孔子所谓「左丘明耻之,亦耻之」,乃窃比老彭之意,则其人当在孔子之前。
而左氏传《春秋》,其事终于智伯,乃在孔子之后。
说者以为与圣人同者为左丘明,而传《春秋》者为左氏,盖有證矣。
或以为六国时人,或以为左史倚相之后,盖以所载「虞不腊」等语,盖秦人以十二月腊月,而左氏所述楚事极详,盖有无经之传,而未有无传之经,亦一證也。
若夫公、谷二氏,固非亲受经者,其所述事多是采之传闻,又不曾见国史,故其事多谬误。
略其事而观其理,则其间固有精到者,而其害于理者亦甚众。
此尤致知者之所宜知,而深辨之也。
《公羊》论隐、桓之贵贱,而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夫谓子以母贵可也,谓母以子贵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长后世妾母陵僭之祸者,皆此言基之也。
《谷梁》论世子蒯聩之事,则曰「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
夫尊王父可也,不受其父命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启后世父子争夺之祸者,未必不以此言藉口也。
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赵鞅归于晋,公谷皆曰「其言归何,以地正国也」。
后之臣子有据邑以叛,而以逐君侧之小人为辞者矣。
公子结媵妇,遂盟,《公羊》曰「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
后之人臣有事异域,而以安社稷、利国家自诿者矣。
祭仲执而郑忽出,其罪在祭仲也,而《公羊》则以为合于反经之权,后世盖有废置其君如奕棋者矣。
圣人作经,本以其理也,而传者学不知道,妄为之说,而是非易位,义利无别,其极于下之僭上,卑之陵尊,父子相夷,兄弟为雠,为大臣而称兵以向阙,出境外而矫制以行事,国家易姓,而为其大臣者反以盛德自居而无所愧,君如武帝,臣如隽不疑,皆以《春秋》定国论而不知其非也。
此其为害甚者,不由于叙事失实之过哉!
故尝以为三《传》要皆失实,而失之多者莫如《公羊》。
何、范、杜三家各自为说,而说之缪者莫如何休。
《公羊》之失既已略举其二,而何休之缪为尤甚。
元年春王正月,《公羊》不过曰君之始年尔,何休则曰《春秋》纪新王受命于鲁。
滕侯卒不日,不过曰滕微国,而侯不嫌也,而休则曰《春秋》王鲁,托隐公以为始。
黜周王鲁,《公羊》未有明文也,而休乃唱之,其诬圣人也甚矣。
《公羊》曰:「母弟称弟,母兄称兄」。
此其言已有失矣,而休又从为之说曰:「《春秋》变周之文,从商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于群公子也」。
使后世有亲厚于同母弟也,而薄于父之枝叶者,未必不由斯言启之。
《公羊》曰:「立子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此言固有据也,而何休乃为之说曰:「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
使后世有惑于质文之异,而嫡庶互争者,未必非斯语祸之。
释会戎之文则曰:「王者所不治也,录戎来者勿拒,去者勿追也」。
《春秋》之作本以正夫内外之分,乃谓之王者不治,可乎?
释天王使来归赗之义则曰:「王者据土与诸侯分职,俱南面而治,有不纯臣之义」。
《春秋》之作本以正君臣之分,乃谓有不纯臣之义,可乎?
三年春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不过曰「记异也」,而何休则曰:「是后卫州吁弑其君。
诸侯初僭」。
元年秋大水,《公羊》不过曰「记灾也」,而休则曰:先是,桓篡隐,与专易朝宿之地,阴逆与怨气所致。
而凡地震山崩,星雹雨雪,螽螟彗孛之类,莫不推寻其致变之由。
考验其为异之应,其不合者必强为之说。
《春秋》纪灾异,初不说其应,曾若是之琐碎磔裂乎?
若此之类,不一而足,凡皆休之妄也。
愚观三子之释传,惟范宁差少过。
其于《谷梁》之义,有未安者,辄曰「宁未详」,盖讥之也。
而何休则曲为之说,适以增《公羊》之过耳。
故曰范宁,《谷梁》之忠臣;
何休,《公羊》之罪人也。
春秋五论(五)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九、复斋公集
学《春秋》者,舍三《传》无以考其成,而士有志者,类欲尽束三《传》,独抱遗经,岂非以其互相牴牾而不一其说乎!
窃常思之,《左氏》熟于事,而《公》、《谷》深于理。
盖左氏曾见国史,而公、榖乃经生也。
惟其曾见国史,故虽熟于事而理不明;
惟其出于经生所传,故虽深于理而事多谬妄;
二者合而观之可也。
《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
《公》、《谷》虽曰言理,而其间有害于理之正;
此又学者不可不知也。
《左氏》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时世,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其是非,习于时世之情伪,而不明其义之所在。
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宋宣立穆而曰「可谓知人矣」,鬻拳谏楚子临之以兵而曰「爱君之至也」,赵盾杀君,出不越境,返不讨贼,而曰「惜也,越境乃免」,此皆知其事而昧于理者尤多。
楚自得志汉东,骎骎然荐食于中国,齐桓既攘之,晋文又攘之,其功伟矣,此正孟子所谓彼善于此则有之矣,齐桓、晋文岂能骤举而攘之哉!
必先剪其手足,使无所助,而为犄角之势。
是故桓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蔡;
文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曹、卫,此事实也。
而左氏不达其故,于侵曹伐卫之书,则曰「重耳出奔,曹卫皆不礼焉」,推寻事由,毛举细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义不明,而功罔昭矣。
其他纪事往往类此。
然则《左氏》之纪事固不可废,而未可尽以为据也。
宗《左氏》者以为丘明受经于仲尼,所谓好恶与圣人同矣。
然《左氏》大旨多与经戾,安得以为好恶与圣人同乎!
孔子所谓「左丘明耻之,亦耻之」,乃窃比老彭之意,则其人当在孔子之前;
左氏传《春秋》,其事终于智伯,乃在孔子之后。
说者以为与圣人同者为左丘明,而传《春秋》者为左氏,盖有其证。
或以为六国时人,左史倚相之后,所以载虞不腊等语。
秦尝以十二月腊月,而《左氏》所述楚事极详,盖有无经之传,而未有无传之经,亦一证也。
若夫公、谷二氏固非亲受经者,其述事皆得之传闻,又未曾见国史,故其事多谬误,略其事而观其理,其间固有精粗之不同,然害于理者亦甚众,此欲致知者之所宜明白而深辩之也。
《公羊》论隐、桓之贵贱而曰子以母贵,妾母以子贵。
夫谓子以母贵可也,谓母以子贵,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长后世妾母凌僭之失,未必非此言基之也。
《谷梁》论世子蒯聩之事则曰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
夫尊王父命不可,而曰信父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启后世父子争夺之祸,将以此为藉口也。
赵鞅入于晋阳以叛,及后归于晋国,则是以臣而叛君也,而曰以地正国,可乎?
后之臣子有据邑以叛主君,称兵向阙,以诛君侧之恶人为辞者,未必不由此言阶之也。
公子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公羊》曰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则专之可也,后之人臣有生事于境外,私相交誓,而以其国白委者矣。
纪侯大去其国,圣人盖与之,则曰为襄公讳也。
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后世盖有穷兵黩武而报复之无已者取法焉。
祭仲执而郑忽出,其罪在祭仲,《公羊》则曰祭仲贬损,反经之权,后世盖有废置其君如奕棋者矣,其视君臣之伦何如也!
圣人作经,本以明理也。
自传者学不知道,妄为之说,而是非易位,义利无别,其极于下之僭上,卑之凌尊,父子相夷,兄弟为仇,为臣而称兵以向阙,出境而矫诏以行事,国家易姓,而其大臣者反以盛德自居而不知愧矣。
君如武帝,臣如不疑,皆以《春秋》定国论,而不知其非,此其为害岂不甚于叙事失实之罪哉!
愚尝以《公》、《谷》、《左氏》三传要皆有失,而失之多者莫如《公羊》;
何、范、杜三家各自为说,而说之谬者莫如何休。
《公羊》之失既已略举其一二,而何休之谬为尤甚。
元年,王正月」,《公羊》不过曰「君之始年尔」,而何休则曰《春秋》记新王受命。
于鲁滕侯卒,公羊不过曰滕微国而侯不过嫌也,而何休则曰《春秋》主鲁,记隐公以为始受命于王,滕子先朝,故褒之。
黜周王鲁,《公羊》未有明文也,而何休乃倡之,其诬圣人也甚矣。
公羊曰母弟称弟,母兄称兄,则其言已有失矣,何休又为之说曰:「《春秋》变周之文,从商之质,明当亲厚乎兄弟也」。
使后世有亲厚于同母之兄弟,而薄于父之枝叶,非斯语坏之乎!
《公羊》曰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其言已有失矣,何休为之说曰:「嫡子有孙而死则立孙,明当立子以贵也,兄死而不立孙」。
使世有憾于质文之异,而紊嫡庶之分,昧立子之义,非斯语祸之乎!
释会戎之义,则曰夷狄之慕中国,来者勿拒,去者勿追也。
《春秋》之作,本以正夷狄也,来勿拒、去勿追,可乎?
释天王使来归之义,则曰王俱南面而治,有不绝臣之礼。
《春秋》之作,本以尊天王也,谓之有不绝臣之礼,可乎?
三年春王三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不过曰「记异也」,何休则曰是后卫州吁弑其君完之变,诸侯初僭。
元年秋大水,公羊不过曰「记灾也」,何休则曰先是桓篡隐,与专易朝宿之地,阴逆怨气所致也。
凡地震、山崩、星电、雨雹、螽螟、彗孛之类,莫不推寻其致变之由,考验其为异之应,其不合者必强为之说。
《春秋》记灾异,而其说不书,曾若是琐碎磔裂乎!
若此之类,不一而足,此皆何休之妄也。
观夫三子之释《传》,惟范宁之过少,于《公》、《谷》之义,有未安者,辄曰「宁未详」,盖讥之也;
何休则曲为之说,适增《公羊》之过尔。
故曰范宁,《公》、《谷》之忠臣;
何休,《公羊》之罪人。
沆尝谓罪人者固难逃后世之公议,而忠臣之名固后学所当景仰而企及者也。
吁!
揖逊之高风既未泯于后世,去就之有礼又无忝于前哲,使世人而皆贤,则世济其美,又何不可追先圣之芳踪,而标准乎万世哉!
诚不敢僭言以断诸儒之是非,特辩正之,以开后学之迷惑,俾世之读麟经者,晓然知先圣夫子作《春秋》大义,在于抑邪说,正人心,扶三纲,植五常,内中国,外夷狄,尊三王之盛德,贱五霸之假借,以拯三极之道矣乎!
长笛赋 东汉 · 马融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八、文选卷十八
融既博览典雅,精核数术,又性好音,能鼓琴吹笛,而为督邮,无留事,独卧郿平阳邬中。有雒客舍逆旅,吹笛,为《气出》《精列》相和。融去京师踰年,暂闻,甚悲而乐之。追慕王子渊枚乘刘伯康傅武仲等箫琴笙颂,唯笛独无,故聊复备数,作《长笛赋》。其辞曰:
惟籦笼之奇生兮,于终南之阴崖。
托九成之孤岑兮,临万仞之石溪。
特箭槁而茎立兮,独聆风于极危。
秋潦漱其下趾兮,冬雪揣封乎其枝。
巅根跱之𣙗刖兮,感回飙而将颓。
夫其面旁则重巘增石,简积頵砡。
兀嵝狋𦡼,倾昊倚伏。
庨窌巧老,港洞坑谷。
嶰壑浍㟋,𡸞窞岩𥨍。
运裛窏洝,冈连岭属。
林箫蔓荆,森椮柞朴。
于是山水猥至,渟涔障溃。
颔淡滂流,碓投瀺穴。
争湍苹萦,汨活澎濞。
波澜鳞沦,窊隆诡戾。
𤀰瀑喷沫,奔遁砀突。
摇演其山,动杌其根者,岁五六而至焉。
是以间介无蹊,人迹罕到。
猿蜼昼吟,鼯鼠夜叫。
寒熊振颔,特麚昏髟。
山鸡晨群,𡐨雉晁雊。
求偶鸣子,悲号长啸。
由衍识道,噍噍欢噪。
经涉其左右,哤聒其前后者,无昼夜而息焉。
夫固危殆险巇之所迫也,众哀集悲之所积也。
故其应清风也,纤末奋蕱,铮鐄謍嗃
若絙瑟促柱,号钟高调。
于是放臣逐子,弃妻离友。
彭胥伯奇哀姜孝己。
攒乎下风,收精注耳。
雷叹颓息,掐膺擗摽
泣血泫流,交横而下。
通旦忘寐,不能自禦。
于是乃使鲁般宋翟,构云梯,抗浮柱。
蹉纤根,跋蔑缕。
膺峭陀,腹陉阻。
逮乎其上,匍匐伐取
挑截本末,规摹彟矩
夔襄比律,子𡐨恊吕。
十二毕具,黄钟为主。
挢揉斤械,剸掞度拟。
鏓硐隤坠,程表朱里。
定名曰笛,以观贤士。
陈于东阶,八音俱起。
食举雍彻,劝侑君子。
然后退理乎黄门之高廊。
重丘宋灌,名师郭张。
工人巧士,肄业脩声。
于是游閒公子,暇豫王孙,心乐五声之和,耳比八音之调,乃相与集乎其庭。
详观夫曲胤之繁会丛杂,何其富也。
纷葩烂漫,诚可喜也。
波散广衍,实可异也。
牚距劫遌,又足怪也。
啾咋嘈啐,似华羽兮,绞灼激以转切。
震郁怫以凭怒兮,耾砀骇以奋肆。
气喷勃以布覆兮,乍跱蹠以狼戾。
雷叩锻之岌峇兮,正浏溧以风冽。
薄凑会而凌节兮,驰趣期而赴踬。
尔乃听声类形,状似流水,又象飞鸿
汜滥溥漠,浩浩洋洋。
长矕远引,旋复回皇。
充屈郁律,瞋菌碨抰。
酆琅磊落,骈田磅唐。
取予时适,去就有方。
洪杀衰序,希数必当。
微风纤妙,若存若亡。
荩滞抗绝,中息更装。
奄忽灭没,晔然复扬。
或乃聊虑固护,专美擅工。
漂凌丝簧,覆冒鼓钟。
或乃植持縼纆,佁儗宽容。
箫管备举,金石并隆。
无相夺伦,以宣八风。
律吕既和,哀声五降。
曲终阕尽,馀弦更兴。
繁手累发,密栉叠重
踾踧攒仄,蜂聚蚁同。
众音猥积,以送厥终。
然后少息暂怠,杂弄间奏。
易听骇耳,有所摇演
安翔骀荡,从容阐缓。
惆怅怨怼,窳圔窴𧹞。
聿皇求索,乍近乍远。
临危自放,若颓复反。
鼢缊翻纡,緸冤蜿蟺。
笢笏抑隐,行入诸变。
绞概汨湟,五音代转。
挼拿捘臧,递相乘邅。
反商下徵,每各异善。
故聆曲引者,观法于节奏,察变于句投,以知礼制之不可踰越焉。
听簉弄者,遥思于古昔,虞志于怛惕,以知长戚之不能閒居焉。
故论记其义,协比其象:徬徨纵肆,旷󰂃敞罔,老庄之概也。
温直扰毅,孔孟之方也。
激朗清厉,随光之介也。
牢剌拂戾,诸贲之气也。
节解句断,管商之制也。
条决缤纷,申韩之察也。
繁缛骆驿,范蔡之说也。
剺栎铫㦎,晰龙之惠也。
上拟法于《韶箾》《南籥》,中取度于《白雪》《渌水》,下采制于《延露》《巴人》。
是以尊卑都鄙,贤愚勇惧。
鱼鳖禽兽,闻之者莫不张耳鹿骇。
熊经鸟申,鸱视狼顾。
拊噪踊跃,各得其齐。
人盈所欲,皆反中和,以美风俗。
屈平乐国介推还受禄。
澹台载尸归,皋鱼节其哭。
长万辍逆谋,渠弥不复恶。
蒯聩能退敌,不占成节鄂。
王公保其位,隐处安林薄。
宦夫乐其业,士子世其宅。
鲟鱼喁于水裔,仰驷马而舞玄鹤。
于时也,绵驹吞声伯牙毁弦。
瓠巴聑柱,磬襄弛悬。
留视瞠眙,累称屡赞。
失容坠席,搏拊雷抃。
僬眇睢维,涕洟流漫。
是故可以通灵感物,写神喻意。
致诚效志,率作兴事。
溉盥污濊,澡雪垢滓矣。
庖羲作琴,神农造瑟。
女娲制簧,暴辛为埙。
倕之和钟,叔之离磬。
或铄金砻石,华睆切错。
丸挻彫琢,刻镂钻笮。
穷妙极巧,旷以日月。
然后成器,其音如彼。
唯笛因其天姿,不变其材。
伐而吹之,其声如此。
盖亦简易之义,贤人之业也。
若然,六器者,犹以二皇圣哲黈益。
况笛生乎大汉,而学者不识其可以裨助盛美,忽而不赞,悲夫!
有庶士丘仲言其所由出,而不知其弘妙。
其辞曰: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未及已。
龙鸣水中不见己,截竹吹之声相似。
剡其上孔通洞之,裁以当簻便易持。
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
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
考古斋记跋 南宋 · 王齐舆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三、《三台文献录》卷一三
三山陈日华顷司臬事广东,于治所辟室,摭制书语榜以「考古」,盖有深意。
隽不疑蒯聩出奔,以决妄男子之罪;
何承天举惊乘舆马事,以脱鄢陵吏之死;
倪宽用古义决疑,陈宠附经典议狱。
臬事至重,是可无所本,而率意轻举?
古灵先生一代人物,动稽往昔,其学足以谋王体,断国论。
公即其后,循源涉流,奚止于折狱缓刑而已!
献书袁谭 东汉 · 审配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五
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
将军绶心抑怒,终省愚辞。
盖《(已上三十字从《后汉书》补。)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王命。
苟有图危宗庙,败乱国家,王纲典律,亲疏一也。
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狱,季友歔欷,而行针叔之鸩。
何则?
义重人轻,事不得已也。
卫灵公蒯聩而立辄,蒯聩为不道,入戚以篡,卫师伐之。
《春秋传》曰:「以石曼姑之义,为可以拒之」。
是以蒯聩终获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
父子犹然,岂况兄弟乎!
昔先公废绌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适嗣,上告祖灵,下书谱谍,先公谓将军为兄子,将军谓先公为叔父,海内远近,谁不备闻?
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将军斩衰居庐,而将军斋于垩室,出入之分,于斯益明。
是时凶臣逢纪,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将军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我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
自是之后,痈疽破溃,骨肉无丝发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全之福。
故悉遣强胡,简命名将,料整器械,选择战士,殚府库之财,竭食土之实,其所以供奉将军,何求而不备?
君臣相率,共卫旌麾,战为雁行,赋为币主,虽倾仓覆库,剪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劳。
何则?
推恋恋忠赤之情,尽家家肝脑之计,唇齿辅车,不相为赐。
谓为将军心合意同,混齐一体,必当并威偶势,御寇宁家。
何图凶险谗慝之人,造饰无端,诱导奸利,至令将军翻然改图,忘孝友之仁,听豺狼之谋,诬先公废立之言,违近者在丧之位,悖纲纪之理,不顾逆顺之节,横易冀州之主,欲当先公之继。
遂放兵钞拨,屠城杀吏,交尸盈原,裸民满野,或有髡剃发肤,割截支体,冤魂痛于幽冥,创痍号于草棘。
又乃图获邺城,许赐秦、胡,财物妇女,豫有分界。
或云告令吏士云:「孤虽有老母,辄使身体完具而已」。
闻此言者,莫不惊愕失气,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懑于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叹,无所措其手足;
念欲静师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贻太夫人不测之患,陨先公高世之业。
且三军愤慨,人怀私怒,我将军辞不获已,以及馆陶之役。
是时外为御难,内实乞罪,既不见赦,而徒属各二三其心,临陈叛戾。
将军进退无功,首尾受敌,引军奔避,不敢告辞。
亦谓将军当少垂亲亲之仁,贶以缓追之惠,而乃寻纵蹑轨,无所逃命。
困兽必斗,以干严行,而将军师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
是后又望将军改往修来,克己复礼,追还孔怀如初之爱;
而纵情肆怒,趣破家门,企踵鹤立,连结外雠,散锋放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涉血千里,遗城厄民,引领悲怨,虽欲勿救,恶得已哉!
故遂引军东辕,保正疆埸,虽近郊垒,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欢?
伏惟将军至孝蒸蒸,发于岐嶷,友于之性,生于自然,章之以聪明,行之以敏达,览古今之举措,睹兴败之徵符,轻荣财于粪土,贵名位于岳。
何意奄然迷沈,堕贤哲之操,积怨肆忿,取破家之祸!
翘企延颈,待望雠敌,委慈亲于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志,岂不痛哉(「伏惟」以下百字,从《后汉书》补。)
配等备先公家臣,奉废立之命。
而图等干国乱家,礼有常刑。
故奋弊州之赋,以除将军之疾。
若乃天启于心,早行其诛,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袒躬布体以待斧钺之刑。
若必不悛,有以国毙,图头不县,军不旋踵。
将军详度事宜,锡以环玦(《魏志·袁绍传》注引《汉晋春秋》,又《后汉·袁绍传》,各有删节,今合录之。)
袁子正 其十四 西晋 · 袁准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四
案《礼·丧服》云:「为曾祖父母齐衰三月」,自天子至于士,一也。
祖周则曾祖大功,高祖小功,而云三月者,此通远祖之言也。
今有彭祖之寿,无名之祖存焉。
《尔雅》有来孙、云孙、仍孙、昆孙,有相及者故也。
十代之祖在堂,则不可以无服也。
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非五代祖也。
蒯聩康叔自称曾孙,非四代之祖孙。
然则高远也无名之祖,希及之矣,故不复分别,而重言之也。
三月以著远祖之服,故齐衰以见高祖以上之服。
远祖尊,故以重服服之;
恩杀,故减其月数。
故举三月,则知其远祖;
称曾高,其服同也。
儒者或以为高祖无服五属之文,而云无服乎?
族祖祖父缌麻而曾祖三月(《通典》九十)
广遣兴五十八首 其二十三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七言律诗 押豪韵
龋齿犹腾笑口高,无须注目孟劳劳。
史迁诞亦疑巢许,阮籍狂宁骂懿操。
小觑维摩须借饭,深雠蒯聩未分
何当细语赵宣子桑下壸飧莫饲獒。
谥节悯太子疏 初唐 · 韦凑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
臣闻王者发号施令。
必法乎天道。
使三纲叙十等咸若者。
善善明。
恶恶著也。
善善者。
悬爵赏以劝之也。
恶恶者。
刑罚以惩之也。
其赏罚所不加者。
则考行立谥以袖贬之
所以劝诫将来也。
斯并至公之大猷。
非私情之可徇。
故箕微获用。
管蔡为戮。
谥者
臣议其君。
子议其父。
而曰灵曰厉者。
不敢以私而乱大猷也。
则其馀安可失衷哉。
臣窃见节悯太子李多祚等。
拥北军禁旅。
上犯宸居。
破扉斩关。
突禁而入。
兵指黄屋。
骑腾紫微。
孝和皇帝移御元武门以避其锐。
亲降德音。
谕以顺逆。
太子据鞍自若。
督众不停。
俄而其党悔非。
转逆为顺。
或回兵讨贼。
或投状自拘。
多祚等伏诛。
太子方自逃窜。
向使同恶相济。
天道无徵。
贼徒阙倒戈之人。
侍臣亏陛戟之卫。
其为祸也。
胡可忍言。
于时臣任将作少匠通事舍人内供奉
其明日。
孝和皇帝引见供奉官等。
雨泪交集。
谓曰。
几不与卿等相见。
其为危惧。
不亦甚乎。
臣每思之。
不胜愤毒。
今圣朝雪罪礼葬。
谥为节悯
以臣愚识。
窃所惑焉。
夫臣子之礼。
严敬斯极。
过位必趋。
蹙路马刍有诛。
汉成之为太子也。
行不敢绝驰道
当周室之衰微也。
秦师过周北门。
左右免冑而下。
王孙满犹以其不卷甲束兵。
讥其无礼。
知其必败。
由是言之。
太子称兵宫内。
跨马御前。
悖礼已甚矣。
况将更甚乎。
而可褒谥。
此臣所未喻也。
以其斩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
然弄兵讨逆。
以安君父。
可也。
当解甲于朝以请罪。
而乃欲因自取之。
是竞为逆。
可袖谥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将废韦氏而嘉之乎。
然韦氏逆彰义绝。
虽诛之亦可也。
当此时也。
韦氏未有逆彰。
未为义绝。
韦则母也。
太子子也。
岂有废母之理乎。
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废之。
是劫父废母。
亦悖逆也。
可袖谥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夫君或不君。
臣安可不臣。
父或不父。
子安可不子。
借如君父有桀纣之行。
臣子无废杀之理。
况先帝功格宇宙。
德被生灵。
庙号中宗
谥曰孝和皇帝
而逆命之子。
可袖谥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献公骊姬之谮。
将杀其太子申生。
公子重耳谓之曰。
子盍言子之志于公乎。
太子曰。
不可。
君安骊姬
是我伤君之心也。
曰。
然则盍行乎。
曰。
不可。
君谓我欲弑君也。
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
吾何行如之。
使人辞于狐突曰。
申生不敢爱其死。
虽然。
吾君老矣。
子少。
国家多难
伯氏苟出而图吾君。
申生受赐而死。
再拜稽首。
乃自缢。
其行如是。
谥仅可为恭
太子之行反是。
谥为节悯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汉武帝末年
江充太子有隙。
晏驾后为太子所诛。
会巫蛊事起。
典理其事。
因此为奸。
遂至太子宫掘蛊。
得桐木以诬太子
武帝避暑甘泉宫
皇后太子在。
太子不能自明。
纳其少傅石德谋。
遂矫节斩
因败逃匿。
非称兵诣阙。
无逆谋于父。
然身死于湖
不葬无谥。
至昭帝时
有男子诣北阙。
自称卫太子
制使公卿识视。
至者莫敢发言。
京兆尹隽不疑后至。
叱从吏收缚之。
或曰。
是非未可知。
且安之。
不疑曰。
诸君何患于卫太子
蒯聩出奔。
辄拒而不纳。
春秋是之。
卫太子得罪先帝。
亡不即死。
今来自诣。
此罪人也。
遂送制狱。
天子闻而嘉之。
曰。
公卿大臣。
当用经术明于大义者。
及后太子孙立为天子。
是曰孝宣皇帝
太子方获礼葬。
谥曰戾
节悯太子之行比之。
岂可同年而语。
其于陛下。
又犹子也。
谥为节悯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项羽之臣丁公
常将危汉高祖
高祖谓之曰。
二贤岂相厄哉。
丁公乃止。
高祖灭项氏。
遂戮丁公以徇。
曰。
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
夫戮之大义。
至公也。
不私德之。
所以诫其后之事君者。
节悯太子之为逆。
复非欲保护陛下。
其可袖谥乎
此又臣所未喻也。
陛下天纵圣哲。
所任贤明。
以臣至愚。
宁可干议。
然臣又惟尧舜圣君也。
八凯五臣良佐也。
犹广听刍荛之言者。
盖为智者千虑。
或有一失。
愚者千虑。
或有一得也。
故曰狂夫之言。
圣人择焉。
臣辄缘斯义。
敢以陈闻。
愿得与议谥者对议于御前
若臣言非也。
甘受谤圣政之罪。
赴鼎镬之诛。
仍请申明义以示天下。
使臣辈愚惑者咸蒙冰释。
则无复异议矣。
若所谥未当
奈何施之圣朝。
垂之史册。
使后代逆臣贼子。
因而引譬。
资以为辞。
是开悖乱之门。
岂示将来之法。
伏望改定其谥。
务合礼经。
李多祚等罪。
请从宥免。
不谓为雪。
顺天下之心。
则尽善尽美矣。
论郑伯克段于鄢(隐元年)1056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二○、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春秋》之所深讥、圣人之所哀伤而不忍言者三: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而父子之恩绝;
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而夫妇之道丧;
伯克段于鄢,而兄弟之义亡。
此三者,天下之大戚也。
夫子伤之,而思其所以至此之由,故其言尤为深且远也。
且夫蒯聩之得罪于灵公,逐之可也,逐之而立其子,是召乱之道也。
使辄上之不得从王父之言,下之不得从父之令者,灵公也。
故书曰「晋赵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
蒯聩之不去世子者,是灵公不得乎逐之之道
灵公何以不得乎逐之之道
逐之而立其子也。
鲁桓公千乘之君,而陷于一妇人之手,夫子以为文姜之不足讥,而伤乎桓公制之不以渐也,故书曰「公与夫人氏遂如齐」,言其祸自公作也。
段之祸生于爱。
郑庄公之爱其弟也,足以杀之耳。
孟子曰:「舜封象于有庳,使之源源而来,不及以政」。
孰知夫舜之爱其弟之深,而郑庄公贼之也。
当太叔之据京城,取廪延以为己邑,虽舜复生,不能全兄弟之好,故书曰「郑伯克段于鄢」,而不曰「郑伯杀其弟段」。
以为当斯时,虽圣人亦杀之而已矣。
夫妇、父子、兄弟之亲,天下之至情也,而相残之祸至如此,夫岂一日之故哉!
《谷梁》曰:「克,能也。
能,杀也。
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段不称弟,不称公子,贱段而甚郑伯也。
于鄢,远也。
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
甚之也」。
然则为郑伯宜柰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呜呼,以兄弟之亲,至交兵而战,固亲亲之道绝已久矣。
虽缓追逸贼,而其存者几何,故曰于斯时也,虽圣人亦杀之而已矣。
然而圣人固不使至此也。
《公羊传》曰:「母欲立之,已杀之,如勿与而已矣」。
而又区区于当国内外之言,是何思之不远也。
《左氏》以为段不弟,故不称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求圣人之意,若《左氏》可以有取焉。
世子蒯聩(一)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四、《历代名贤确论》卷二○
正名者,传嗣立嫡之谓也。
为国之道,莫大于传嗣;
传嗣之道,莫大于立嫡,所以防僭乱而杜篡夺也。
用能尊统传绪,承承而不绝。
子路问于孔子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孔子灵公无道,不能先正厥嗣,以靖其国,卒使蒯聩父子争立,以乱于卫,故对曰:「必也正名乎!
名不正,则言不顺;
言不顺,则事不成;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
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
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谓诸此也。
何以辨诸?
按《春秋》,定十四年,卫世子蒯聩出奔宋;
哀二年,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
蒯聩出奔宋者,蒯聩有杀母之罪,惧而奔宋也。
卫世子蒯聩于戚者,灵公既死,蒯聩为辄所拒,不得入卫也。
蒯聩有杀母之罪,惧而奔宋,灵公固宜即而废之,择其次当立者,以定嗣子之位也。
灵公不能先定嗣子之位,故使公子得立,辄于后以乱于卫。
蒯聩者,灵公之子也;
辄者,蒯聩之子也。
辄既立,则蒯聩无以立矣。
蒯聩无以立,则必反而争其国。
既反而争其国,则辄必拒之。
辄既拒之,是弃其父而立其子,教其子以拒其父也。
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邦国之大经也。
彼则弃其父而立其子,教其子以拒其父,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禽兽之道也,人理灭矣。
是故蒯聩出奔宋,纳于戚,《春秋》皆正其世子之名而书之者,恶灵公而不与辄也。
灵公者,恶其不能正厥嗣以靖其国;
不与辄者,不与其为人子而拒其父也。
或曰:「若蒯聩者,独无恶乎」?
曰:蒯聩有杀母之罪,当绝,反而争其国,是为篡国,故经书「纳」焉。
纳者,篡辞也,孰谓蒯聩独无恶哉?
然则蒯聩之篡国,辄之拒父,皆灵公为之也。
灵公为之者,灵公生不能治其室,死不能正其嗣也,故《春秋》参讥之。
此乃圣人正君臣、明父子、救昏乱、厚人伦之深旨也。
而世之说者,以为正百世之名者,失之远矣。
世子蒯聩(二)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四、《历代名贤确论》卷二○
《春秋》既正蒯聩世子之名,而左氏、公羊氏、谷梁氏传之,俱无一言解经称世子之义。
夫传,所以解经也,传而不解,安用传为?
江熙注《谷梁》曰:「齐景公废世子世子还国,书『篡』。
灵公蒯聩立辄,则蒯聩不得复称曩日之世子也。
蒯聩世子,则灵公不命辄审矣。
此矛楯之喻。
然则从王父之言,传似失矣。
经云『纳卫世子』、『郑世子忽复归于郑』。
世子,明正也。
明正则拒之者非耶」?
愚谓蒯聩世子之义,传既失之,亦未为得也。
蒯聩有杀母之罪,当绝。
当绝则不得为嗣,故经称「纳卫世子」。
纳者,篡辞也,此则蒯聩还亦书「篡」,非独齐世子还而书「篡」也。
蒯聩犹称曩日之世子者,乃孔子正其名而书之尔,非为灵公不命辄而书之也。
安得谓「称蒯聩世子,则灵公不命辄审矣」哉?
又忽称世子者,与蒯聩异矣。
郑忽之出奔也,非得罪而见逐也,盖以庄公既卒,郑忽当嗣,为宋人执祭仲以立突,篡而失国也。
况乎突之篡者,兄弟也;
辄之拒蒯聩者,父子也。
是故之出奔也,书曰:「郑出奔卫」。
世子者,讥不能制其弟突,以失国也。
及乎还也,书曰:「郑世子复归于郑」。
世子者,善其能反正于郑也。
蒯聩则不然。
蒯聩之出奔也,书曰:「卫世子蒯聩出奔宋」。
及乎还也,书「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
出奔与纳,俱称世子者,明蒯聩正嫡当嗣,辄不得拒也。
由是言之,则安得引郑世子忽以解蒯聩世子之义哉?
则知世之说者,不能辨传嗣立嫡之道者,由三传失之于前,说者惑之于后也。
功臣恕死议803年 中唐 · 吕温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二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卫蒯聩以窃国之诈。盟其陪臣。
服冕乘轩。三死无与。
近代惑者。因为口实。
于是乎有功臣恕死之典。考诸古训。
其异端欤。稽诸时事。
其乱本欤。何者。
有国之柄。莫大乎刑赏。
人生有欲。不可以不制。
天讨有罪。不可以不刑。
盖刑者。圣王所以佐道德而齐天下者也。
功济乎物。不可以不赏。
赏劝乎功。不可以不信。
盖信者。圣人所以一号令而惇天下者也。
然则恕死之典。弃信而废刑。
何以言之。夫立功者。
自八元十乱之后。非尽能贤。
或有起屠贩垄亩行阵之间。乘帝王应天顺人之势。
用力无几。遂贪天功。
超腾风云。各得变化。
率劳怙宠。崛强自负。
僭冒无厌。见利忘义。
是宜崇威峻法。大为之防。
而反丹书铁券。许以不死。
其功大者。可以五作乱而十犯上。
孰不以暴为无伤乎。且人君之言。
如涣汗不反。既与之要天地。
誓山河。卒一旦失驭。
有黥韩之罪。神怒人怨。
不得已而诛。是弃信也。
若恣行凶险。隳突宪纲。
或奸锋将发。衅逼宗社。
乃念斯言之玷。忍而不诛。
是废刑也。向者才得其尘涓之劳。
萤烛之助。而信弃刑废。
将焉用之。使贤而有功。
惊宠惧满。自居无过之地。
何恕死为。使愚而有功。
小人不幸。又告以无死。
是增骄而启奸。适所谓赏之祸也。
虽恕之死。其能免乎。
夫其贤如太公。忠如伊尹
惟君知臣。可以勿贰。
而遽宥以罪死。是逆其不忠。
非所以待之以诚。而尽君子之心也。
若乃猾如狗盗。庸如黥徒。
未有罪而先恕之死。是不许其慕生廉耻。
自固名节。非所以道之以德。
而劝小人之善也。以为明君之处劳臣也。
安之以爵禄。拘之以纪律。
明之以好恶。耸之以祸福。
使得迁善远罪。保勋全名。
剖符传庆。与国终始。
恩斯勤斯。是亦极矣。
奈何挠权乱法。以罪宠人。
坠信赏必罚之典。亏昭德塞违之道。
恐非哲王经邦轨物之制也。谨议。
讲春秋序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五、《龙云集》卷二四、《经义考》卷一八三、《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谓公天下之好恶者,莫大乎好恶之心不存焉。
好恶之心不存焉,则喜不正为予,怒不正为夺,抚键张关,至则迎受,于是褒贬可寄,而真好恶见矣。
《春秋》之为经,非酿好恶者也,非致喜怒者也,非私予夺而加焉者也。
使陶冶之俗不复多谢檃括,而为孔子者得尺寸之柄,以摄有一丘之民以治,因张吾已试之效乎当世,则《春秋》亦无事于作矣。
彼椎轮之鲁史,虽与晋之乘,楚之梼杌,同为寂寥无诏之腐简可也。
幽厉既往,滋削之周,如日西薄,袭彼游氛,奄奄就尽。
而文武末裔,是生孱王,邦畿千里,播为羸国。
始则胎祸衽席,乳兵怀抱,终乃鱼烂狶突,国参辰而家胡越,于是无复勤王之举矣。
一变而为之会,政在诸侯可也。
再变而为溴梁之会,政在大夫犹之可也。
卒变而为黄池之会,则夷狄横中国,纪纲扫地而尽,尚曰可耶?
且《诗》在,犹足以形怨诽、攻缺失,夫《诗》与王泽斩焉亡矣,《春秋》欲毋作,得乎哉?
然时无神瞽,孰识中声,身为奎井,不俟甘石,则孔子之于《春秋》,虽曰取鲁故时册书附著之,至其伦制之茂密,用舍之委曲,褒贬之详略,对校之宽迫,盖亦一折于晚出之圣笔矣。
其道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揆人伦者也,其法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治功罪者也。
故曰《春秋》天子之事,岂虚言哉!
孰谓变周之文,从夏之质,与夫黜周而王鲁之说,为足以知《春秋》乎。
考之于经,其排推抑扬,犹华衮之与鈇钺也,一加焉则万世之荣赫,愀怆不可以迹掩。
犹权衡之与绳墨也,一陈焉则是人之重轻曲直不可以情遁。
其谨严峭覈,犹之不使雪桃,而毙冠新履之不可以首足易也。
其据约趋顺,犹天地之中有阳城焉,非燕之南至,则越之北奏也。
是故有阙之以谨其疑者,如「夏五郭公」、「甲戊己丑」、「陈侯鲍卒」之类是也。
有视世久近而为之者,如辞显于隐桓、微于定哀之类是也。
有深探其本而加讨者,如天王狩于河阳赵盾许世子止弑其君之类是也。
有微物而吾无苟焉者,如五石六鹢、星陨如雨之类是也。
此其凡也。
有字之者,有名之者,有氏之者,氏以志其所自出,名以谨其所当据,字则于是乎进之矣。
有日之者,有月之者,有时之者,其治是人也,时为缓,月次焉,日则于是乎操之为已蹙矣。
而又「无不尔或承」,以尊王人;
「薄乎云尔」,以治夷狄。
疾首事,甚熟恶,狄中国,人诸侯,封大夫,略微者,则亦无所不至焉。
此其例也。
君臣之义废,见之于隐桓之事然也;
父子之恩绝,见之于蒯聩出奔然也;
兄弟之爱蔑,见之于郑伯克段者然也;
夫妇之别丧,见之于姜氏孙于齐者然也。
书尹氏卒,所以讥世卿之尸国爵;
书公及邾仪父盟,所以疾盟诅之始兆乱;
公子翚如齐逆女,则亲迎之废有如此者矣;
天王使凡伯来聘,则朝觐之废有如此者矣;
书如齐纳币与四卜郊不从乃免牲,则丧纪祭祀之废有如此者矣,此其悉也。
由此观之,殆范宁所谓该二仪之化育,赞人道之幽变,谓举得失以彰黜陟,明成败以著劝诫,拯颓纲以继三五,鼓芳风以扇游尘者欤。
然则是书也,而谓之《春秋》何也?
盖天地之所以舒惨百物,其运在四时,而春秋为阴阳中,非若为阳而有建巳之阴,为阴而有建子之阳,駮之也。
圣人也者,仿乎阴阳以信褒贬,则其事固嫌乎不正为阴阳者也。
反是而稽焉,则褒邪贬邪特未定也。
褒而有疑于贬,贬而有疑于褒,若不正为阴阳然,彼悠悠之后世,尚焉从而质诸乎?
此则人命《春秋》之意,而虽孔子亦莫之能易者也。
孔子没,传《春秋》者中间有五,而邹氏、夹氏独泯灭不传,后世亦莫知其为何等学。
盖自汉兴以来,已患《春秋》为难知矣。
贾谊、董、歆向父子,横置嗜好于区区之传,独何邪?
《左氏》、《公》、《谷》,其大致不必一一尽同,至于剖析条流,探赜理诣博矣;
而踸踔腾轩,尚恨数有蹶跌,可不惜哉!
至唐晚有啖助、赵正用,得失时时窥觇,解者仅如对家,然自五学而后,此两人者其最有功于《春秋》者乎。
何休曰:「《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废疾」。
是蔽其所习者也。
《六艺论》曰:「《左氏》善于礼,《公羊》善于谶,《谷梁》善于经」。
是酌其波流者也。
范宁曰:「《左氏》富而艳,其失也诬。
《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
《谷梁》清而婉,其失也短」。
是既其文辞者也。
若夫不蔽其所习,不酌其波流,不既其文辞,则刘餗以谓《左氏》以情角,二传以法断,情角则不禁,法过则不行者,为得之矣。
彼三子者,其犹劲弓强弩之合发乎,激矢不同,而均志于的亦中而已矣,然不可谓小不中而罪劲强也。
《公羊》长于敷叙,《谷梁》长于决择,非《左氏》之本末考据,虽二子亦踬矣。
学者之于《春秋》,患在求之太过,拘之太甚耳。
求之太过则精理漫,拘之太甚则流入于峭刻,而不知变。
于此有一言而尽者,道而已矣;
有两言而尽者,公与恕而已矣。
故曰:圣人之言如江河,诸儒溯沿,妄入畎浍。
圣人之心如日星,诸儒纠纷,云障雾塞,此亦学者之大患也。
策问第四十二春秋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八、《龙云集》卷二九
问:王迹熄于不竞之晚周,而《春秋》作。
本末十二公,始终二百四十有二年,纽绝纲,障横流,抗于一王之法,推之乎三代之上,至矣。
其书则存乎说理,其义则存乎推见至隐。
其耸善而抑恶,则虽断编缺简,零落之馀,华衮之休,鈇钺之惨,凛乎其如长在也。
仲舒、歆、向之徒,用以考灾异,则虽犹挞鼓以须声,而不疑之按奸,不过取诸蒯聩之事而足耳。
故曰「不知《春秋》者,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岂虚云哉!
运丁神考,自我作古,置官师,扬俊杰,使之应吾时求者,非经无须也,而《春秋》不预焉。
彼为士者亦以是书为无预吾事,则往往抚袟高谢,不复省录,曾不如诸子之酿细文、该近趣者时见采缀也。
且《春秋》以经则居五,以本则本之圣人,其未暇及之也,宁得以为无谓乎?
岂以始学者本之以《诗》《书》,智不足以逮此欤?
亦以时无啖助,未可使之昌言欤?
将三《传》已自有得,不复以遗后人,则莫若姑置欤?
《左氏传》历汉数世,不列学官,晚见好于刘歆,乃始盛行。
然圣人之经非复《左传》比也。
今也举而明之,殆其时乎。
二三子试语我乎崖略。
按:原作「接」,据四库本改。
范伯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
卫君待子而为政。
尝问先生瞽瞍杀人事,先生曰:「蒯聩父子只为无此心,所以为法律所缚,都转动不得。
若舜之心,则法律缚他不住,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求仁得仁,何怨之有?
然此亦只是论其心尔,岂容他如此去得」?
问先儒八议之说如何,曰:「此乃蔽罪时事,其初须著执之,不执则士师失其职矣」。
尝以先生之意参诸明道及文定之说(明道说见《师训》,文定说见哀二年。),窃谓蒯聩父子之事,其进退可否只看辄之心如何尔。
若辄有拒父之心,则固无可论;
若有避父之心,则卫之臣子以君臣之义当拒蒯聩而辅之。
若其必辞,则请命而更立君可矣。
设或辄贤而国人不听其去,则为辄者又当权轻重而处之,使君臣父子之间道并行而不相悖,亦必有道。
苟不能然,则逃之而已矣。
义至于此,已极精微,但不可有毫发私意于其间耳。
来喻以谓蒯聩之来,诸大夫当身任其责,请命于天子而以逆命讨之,是矣(已尝有天子之命而蒯聩违之,则不请命亦可。)
但又云「辄不与谋其事,避位而听于天子」,则恐不免有假手于大夫以拒父,而阴幸天子之与己之心焉。
掩耳盗钟,为罪愈大(许多私意都在,只是免得自家犯手,情理尤不好也。)
又云「遽然兴师以胁其父,于人子之心安乎」?
自卫国言之,则兴师以拒,得罪于先君而不当立之世子,义也。
自辄言之,则虽己不与谋,而听大夫之所为,请命于天子而讨之,亦何心哉?
来喻本欲臣子之义两得,立意甚善。
但推而言之,便有此病。
似是于辄之处心紧要处看得未甚洒落,所以如此孟子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者,此也。)
故愚窃谓辄之心但当只见父子之亲为大,而不可一日立乎其位,自始至终,自表至里,只是一个逃而去之,便无一事,都不见其他,方是直截。
不审伯崇以为如何?
子贡问士。
伊川先生所云以子贡平时气象知之,又味夫子所答之意,有耻不辱,才是依本分,不疏脱,不是过当底事,尽似退后一步说。
然考其实则甚难,所谓笃实自得之事也,便可见往来答问意旨。
子贡所以请问其次者,盖为自省见得有未稳当处,可见孔门学者为己之实。
若曰固已优为,便是失照管也。
潘恭叔友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
友恭坐时亦间有虚静之(此时却是无欲。),而未能无欲也(此谓平时。)
所恨工夫未能接续,故惮烦失错之处极多。
惟其惮烦,愈多失错。
深知之而不能改,盖欲静意胜也。
所论皆善,但不可如此迫切计功,非惟无益,反有所害。
宜深戒之。
横渠先生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
德胜其气,性命于德。
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
气之不可变者,死生修夭而已」。
横渠说「性命于气」「性命于德」之「命」,恐只是听命之意。
「性天德,命天理」,「天理」云者,亦曰听命于德,无非天理之当然耳。
不知是否?
「性命于气」,恐「性命」两字须作一般看,言性命皆出于气禀之偏也。
「性天德,命天理」,即所谓性命于德。
「惟圣人可以践形」云者,践行当来吾身所具之理也。
「可」云者,尽理而无馀欠也。
杨氏性之说如何?
程先生以充人之名解「践形」字,甚善。
「践」犹践言、践约之「践」,非谓践行所具之理也。
杨氏体性之语不可晓。
太子蒯聩得罪灵公,出奔晋赵氏。
灵公尝游于郊,谓公子曰:「我将立若为后」。
灵公卒,夫人奉遗命而立
以辄在为辞,于是国人立辄。
辄立十二年,辄出亡,蒯聩入,是为庄公
庄公立三十年而出奔。
友恭窃详此事,妄意谓辄不顾其父而自立,固已失父子之义矣。
蒯聩得罪于父而出奔,乃因竖良夫孔悝母劫升台而盟立之,是不用先君之遗命,父子君臣之义俱失之矣。
然则宗国所宜立者何人?
其必乎?
辞国之日,国人立辄之时,辄能逃去,则无得而辞,蒯聩亦无复君卫之意。
及夫蒯聩既入,良夫、悝母相与劫
是时能守之以死,则蒯聩安得而立哉?
惜乎孔悝不知出此,一切付之无可奈何,此蒯聩所以立也。
虽然,天下岂有无父子君臣之国哉,宜乎蒯聩未几而复奔也。
此论大概得之
但谓辄逃去,则蒯聩无复君卫之意,及蒯聩既立而复奔者,非是。
盖辄自当逃去,非欲为是以拒蒯聩之来也。
蒯聩脱或能守其国,亦不可知,但义理自不是耳,不必如此牵合也。
孔悝有母不能禁而使之为乱,及为卫之臣,又不能有所立。
子路之贤,为其家臣,其事如何?
心甚疑之。
亦何所见而如此?
乞赐教。
圣人之门不使人逃世避人以为洁,故群弟子多仕于乱邦。
然若子路、冉有之徒,亦太不择矣。
此学者所当深戒也。
仲尼元气段中「并」字莫是包上两句否?
「时焉而已」,「时」字恐是战国风气所致。
「并」,秋杀尽见,则以春生为主而兼举之也。
「时焉而已」,语意不分明,未知端的指趣。
如此所说亦通,或恐更有「时既无人,不得不自任」之意。
或说秋杀气象不常如此,盖有时而或见之也。
未知孰是,试并思之。
或谓游氏以「犯上作乱」为两节,据友恭所见,只是一节。
据说「不好犯上」处亦贯忠顺而言,则知其非两节也。
「作乱」以上,后说得之
「为仁之本」一句,似皆未得其说。
程说自与谢说不同,不可混为一说也。
看得程说分明,则自见谢说之非矣。
或谓「传不习乎」是得于人而不习,友恭谓不习而传与人。
或谓忠信能相有而不能相无,故程先生以为内外表里。
友恭谓尽己者自反而无慊于中,故曰内;
以实者即此而施之于人,故曰外。
或谓谢氏虽推广见得不止践言为信,亦恐包括不尽。
后结云:「几于无我则能之,莫伤易否」?
友恭谓说信处却不少包总,只欠以践言为信作本意。
几于无我亦不为过。
「传习」恐当如前说。
忠信后说近之,而亦未尽。
盖忠信一理,但以所从言之则异耳。
所云「自反无慊」、「即此而施」之语皆失之,更当别下语也。
践言后说得之,无我前说得之
大率前说看得文意平直而伤于草略,后说子细而失之支蔓,有回互迁就之意。
不知前说谁所论,不罪轻率也。
闵子侍侧。
旧说:「訚訚,和悦而诤也。
侃侃,刚直之貌」。
此训得之,更宜详味。
「子乐」,但为乐得英才而教育之之意。
如云不害为自得,皆其力分之所至,似皆衍说也。
杨氏所引伤勇,亦非孟子之意。
「师过商不及」,详味此章,历考二子言行之间,有以知其因气禀之偏而失性情之正。
此说甚佳。
二子晚年进德虽不可知,然子张之语终有慷慨激扬之气,子夏终是谨守规矩也。
所云「气禀虽为未化,亦不可谓全未化也」,此语亦是。
但似此立语,微觉有病耳。
杨墨之说恐未然。
杨氏之学出于老聃之书,墨子则晏子时已有其说也,非二子之流也。
屡空。
只是「空乏」之「空」。
古人有「箪瓢屡空」之语是也。
但言颜子数数空匮而不改其乐耳。
下文以子贡货殖为言,正对此相反而言,以深明颜子之贤也。
若曰心空,则圣人平日之言无若此者。
且数数而空,亦不胜其间断矣。
此本何晏祖述老庄之言,诸先生盖失不之正耳。
程子曰:「孔子弟子,颜渊而下有子贡」。
夫子门人,要其归而论之,则曾子、仲弓、闵子、冉子恐不在子贡之下。
莫以其天资颖悟而言否?
程子所指意果如何?
此等不须遥度,造理深后当自见得(《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又见《考亭渊源录》卷一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
语:底本原注一作「说」。
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二
「克己复礼为仁」,曾子言容貌、颜色、辞气,而其要在动、正、出之际。
大抵得之
曾子之语功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语其效验处耳。
「自古皆有死」,《集注》云:「无信则虽生无以自立,不若死之为安」,恐语有未莹。
「安」字极有味,更宜玩之。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程子曰:「便见圣人与仲弓用心之小大」。
仲弓蔽于小则可,若曰仲弓必欲举贤之权皆出于己,有若要誉而市恩者,则恐仲弓之贤未必至是。
程子之意固非谓仲弓有固权市恩之意而至于丧邦,但一蔽于小,则其害有时而至,此亦不为难矣。
故极言之,以警学者用心之私也。
「卫君待子而为政」,胡氏所谓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于方伯,命公子立之,于名正矣。
孔子之于卫,重非世臣,亲非贵戚之卿,则恐卫君之未能安己以听之也。
胡氏之言乃圣人大用之全体,但其间曲折之微,圣人须更有随宜裁处处,不患其不从也。
若但令出从蒯聩,为辄之私计则可,其如卫国何哉?
程子论请讨陈常处云:「所以胜齐者,孔子之馀事」,此可见圣人之用矣。
公子荆善居室/言居室,则似是处家之意。
「定公问一言可以兴邦」,旧点「言不可以若是」为句。
今以「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作一句,不识别有微意否?
如《集注》说,恐二字亦自相应。
以「若是」绝句,恐不词也。
夫子不答南宫适。
适虽非问,然其言可取,则亦不应全然不答。
疑其实有贬当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当,故不答耳。
管仲夺伯氏骈邑。
亦尝疑苏说少异,然牵于爱而存之。
此但当用吴氏说,引《荀子》以證之可也。
避地、避世、避色、避言。
所遇不同,固有未及徵于色而已发于声者矣。
闳祖比会江西一士人,谓《太极图》主静之说非吾儒之所宜言,乃出于老氏之说。
江西士人大抵皆对塔说相轮之论,未尝以身体之,故敢如此无忌惮而易其言耳。
《敬斋箴》云:「须臾有间,私欲万端。
不火而热,不冰而寒。
毫釐有差,天壤易处。
三纲既论,九法亦斁」。
须臾之间以时言,毫釐之差以事言,皆谓失其敬耳,非两事也。
十月未尝无阳之说,发明程子之所未尽,至为明白。
此理分明,列、庄之徒盖已窥见之矣,故有密移之说。